《一个老人》---致那些越来越淡的人情

岭南十三叔

  他是一位老人，确切地说，是一位老兵。1949年，他被迫跟着国民党逃到台湾，从此，一行眼泪汇聚成台湾海峡，他在那头，亲人在这头......
        2008他已77岁，时间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生生变成了摇着摇椅逗鸟的老人，那些思乡之情早已化成了满头白发。那是一个早上，他从电视里看到汶川地震的新闻，虽然广西家乡受地震影响并不大，但这时老人的心中涌出一个念想，那个已经在他心里埋藏了59年的念想---回家，邻居说，您年纪这么大了，恐怕受不了舟车劳顿，还是安心留在这里，请个人代你去看看就好。他沉默了一下，颤抖着说，我都这么老了，再不回去就真的回不去了！
      他交代好邻居帮忙看自己的家之后就踏上了开往广西的飞机，十几个小时之后的傍晚，他出现在老家的村口，那里都变了样子，他站在黄昏之中，却记不得回家的路了，因为被国民党抓上车时候他才18岁。一个老乡见有一个衣着普通的老人在那里徘徊，就上前用家乡话问，老人家，你迷路了咩？老人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乡话时，早已热泪盈眶 ，老乡以为老人家是不会听家乡话，就又用蹩脚的普通话问，老人家，您是迷路了吗？老人，这才反应过来，用流利地家乡话说，我找找刘雍的家，你能告诉我在哪里吗？老乡说， 哦，你找刘二叔啊，他早几年就去世了，二婶去年也刚走......他已经听不到老乡的话了，突然就倒了下去.....
       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农户的家里，农户的媳妇看见老人家醒了，倒了杯水过来。“老先生，听隔壁的大哥说你要找刘雍，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？” 老人家说“他是我父亲，我是回来找他的，没想到......”说完又是擦眼泪，“大伯！！”那媳妇突然叫起来，老人家一愣，“你是？”“大伯，我丈夫叫刘坤能，丈夫的父亲是刘军，您就是我的亲大伯呀”，老人听到自己亲弟弟的名字，刚才伤痛的心，又变成了喜悦，这时，小媳妇已经跑了出去，一边跑一边喊“大伯回来了，大伯回来了....."
    不一会儿，两个中年男人进了房子，这是刘军的两个儿子，大的叫刘坤能，二儿子叫刘有能，媳妇扶着一位老人进来，两个老人眼睛相遇，顿时相拥，泪流满面.....“哥！”“三弟”，过了几分钟才稍稍稳定情绪，“三弟，我每年都有寄信回来......原来自1987年9月台湾开放往大陆探亲以来，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回家，但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，每一年的申请都奇怪地被拒绝，他那时很失落，为什么别人可以回家，我却不可以....久而久之，他渐渐衰老，有心却力不足，于是拖到了现在，但为什么寄信弟弟也说收不到呢，原来钟灵村委自解放后就被改成了灵一村委，所以信件一直都是到了灵山就作为废件，一直没能退回台湾。
       第二天一大早，他就跟三弟说，我想去看看父母，因为三弟患病，所以由他两个儿子能带着老人去。青山之上，满载着儿时的记忆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随着岁月慢慢变大，变老......刘坤能说”大伯，您慢点，前面就是爷爷奶奶的坟”
             老人上到坟堂前，默默地除去坟丘上细细的草，就像儿时帮自己的爸爸妈妈拔头上的白发般一丝不苟，多少年的岁月，在那一瞬间都汇聚成了眼前的沉默，回头看，家乡尽收眼底，故人却已仙去，空留老人在山中叹息......
          刘坤能看到大伯安静地除草，担心他想不开，于是上前要帮忙，老人说“不用了，他们生前我没能帮他们做点什么，现在就让我一个人尽点责任吧，” 刘坤能只好作罢，这时，刘有能听了个电话，就告别说，大伯我有事先回去了......话还没说完，刘坤能揣着有能的胳膊，悄悄问他“二弟，你怎么搞的，平时没见你那么多事，现在怎么多起事来了？”“大哥，我累了，先回去，不陪这糟老头耗了。”“什么糟老头，他是我们的亲大伯。你怎么搞的你，连大伯都不认了？”“你说不是嘛？一个糟老头，出去大半世纪，一个孩子也有，孩子没有还好，好歹也有钱啊，其他从台湾回来的都是满身金光，他呢，衣服都没有我们穿的好，还有什么好招待的，我跟他没感情”
          “你怎么说话的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亲大伯，外面那么多的陌生人，我们都愿意伸手去帮，更何况这么亲的人，我们更有责任照顾他，不管他穷还是富”“哎呀，大哥，不跟你说了，我忙去了” 刘坤能望着自己二弟的背影，深深地一声叹息......老人听到刘坤能叹息，回过头来问，“坤能，怎么声叹气的”“大伯，没什么”  刘坤能没有告诉他实情。很快，太阳就下山了，在不舍中，他们离开山上回到家里。
          他在家住了两天，由于以前的老房子已经推倒，在原来的地上建了新的楼房，因此老人在家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。“老人往后住谁家”的问题就摆上了台面，这天的家族会议中，大多数族亲觉得由刘军的两个儿子轮流照顾，大儿子刘坤能同意，二儿子刘有能却反对，他理直气壮地站起来“你们都觉得大伯应该我们两兄弟照顾，凭什么呀，我养老婆孩子还很困难，哪有这么多钱养大伯”，刘坤能听到，也站起来说“大伯大伯，你口口声声大伯，有念过一点亲情？”“大哥，要养你养，反正我不养”说完就走出了宗祠.....老人就在旁边听着，沉默了很久，刘有能走后，他吃力地站起来，“各位族亲，各位兄弟，我离开家已五十九年，家对于我来说就像一场梦，我曾经无数从电视上看到它，从照片上摸到它，却不曾像现在一样在它的怀里。我很庆幸，在有生之年能回到这里，也希望能死在这里。今天见到家族里的人，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，我想我还是从坤能那里租一间房子，度过我的余生，要是坤能不反对的话。”这次换刘坤能不答应了，“大伯，您不用租，这也是您自己的家，您想住多久都没问题，我二弟不懂事，请你原谅他” 族长看到这般场景，就出来打了个圆场，“既然这样，老大哥，你就住坤能家里吧”老人点头答应了。
       自从那天家族会议之后，刘坤能对老人家是言听计从，悉心照顾，把他当自己父亲一样孝敬。刘军也对自己大儿子感到欣慰，虽然自己和大哥都是很少话的人，但是血浓于水，他也希望大哥能过得好。但是老人家却开心不起来，坤能比较孝顺，这点还是比较欣慰的，很多人情世故已经悄悄改变，家不再是梦中的家，人也不再是以前的人，想想都觉得悲凉。刘军看到大哥心情不怎么好就趁着稍微清醒的时候跟大哥下下象棋，聊聊天，这样也解了这两个老人的寂寞.....
      又过了半年，病情加重的刘军突然离世，临走前交代刘坤能“一定要照顾好大伯，他颠沛流离一辈子，现在回到家了，就不要再让他不安......"刘坤能点头答应，刘有能沉默地流着眼泪.......
     治丧完毕，刘坤能对老人家更加关心了，担心他寂寞，就带着他去村里老人打牌的地方打牌，刘坤能媳妇也每天帮他洗衣服.....村里的有些人小声嘀咕，这刘坤能怎么这么傻，又不是自己老爸.....久而久之，这话传到刘坤能耳里，他也只是笑笑，回答说，他是我大伯，是我爸的亲大哥，我不照顾他谁照顾？
      那一天早晨，刘坤能家媳妇做好了饭，跑去叫老人吃饭，叫了很久都没有回应，她生怕有什么问题，找来刘坤能把房子的门踹开，进门才发现，老人已不见踪影，只有一件老人的破军衣挂在墙上......刘坤能追出村口，碰到起得早的族人，他们说老人带着包袱打车出去了，应该是回台湾了......刘坤能想着，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
        五月的一天，刘坤能的媳妇决定洗一洗家里的衣被，刚好想起大伯的旧军衣，就想着也顺便洗一洗吧，等大伯回来还可以穿一穿......她拿下衣服，感觉衣服有点硬硬的，好像里面装了什么，从衣袋里掏出来一看，林林总总一共掏出了17万美金和一份信，农村妇女没见过美金，还以为是冥币，就叫来刘坤能问大伯为什么留着这么多“冥币”，刘坤能早年间在外打工看到过，知道这是美金，但是也没见过这么美金，他问妻子从哪里来的，妻子就把经过告诉了他，也把手中的信交给了刘坤能，他一看，是大伯留下的，急忙打开
     “   吾侄亲启：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见信如吾，感谢吾侄对我这把老骨头的照顾，这17万美金是我前半生奋斗所得，今赠与吾侄，日后我台湾所得财产，都属吾侄刘坤能所得，以慰我心。青山依在，人情难复。请原谅我没有向你道别，我只怕徒增伤感。此次，回到家乡，感触颇多，物是人非。伤感之外，仍有欣慰，感谢我之三弟，有你如此孝道的孩子。千言万语，不知道从何开始，从何结束，老泪纵横，只愿我逝去之日，吾侄能赴台湾，移我骨灰，葬我于钟灵山之上，望我之故乡，永世不相离。此时此景，我已命不久矣，如若见信，可直接到台湾见我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伯父：刘根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09年7月2日亲笔        ”

        不到半天 ，刘有能知道了这个消息，呆呆地坐到地上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.......




         这是我的恩师给我们的讲的一个小故事，我稍微改编，汇成新的的一个故事。物质日益丰富的今天，或许有些人已变得冷漠、势利。但是也会有些“傻”的人去愿意维持我们最初的那颗善心，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。我只愿，走时不断看前路，离时不忘来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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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感动

哥哥仔

日行一善，福虽未至，祸已远离

風雲際会

道理很浅显～善行终有善报！

一路清歌

可怜的老人。。不过孤苦无依时，还能有人不嫌弃，也算善报

岭南十三叔

哥哥仔 发表于 2018-4-23 11:33
日行一善，福虽未至，祸已远离

前路漫漫，莫忘初心

岭南十三叔

请看我头像 发表于 2018-4-23 09:36
很感动

善有善报吧

岭南十三叔

一路清歌 发表于 2018-4-25 10:06
可怜的老人。。不过孤苦无依时，还能有人不嫌弃，也算善报

是啊.....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