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爷爷的葬礼

周仔1988

人死后，是要举行一个告别仪式的，因为我们是人，我们是有感情的人。如果不举行葬礼，那么，去世的人永远留在活着的人的脑海里，这种情况就叫走得不安心。

　　爷爷去世后，我们家举行了葬礼，叫来周围的邻居帮忙做饭，搬台凳，买东西。

　　我们农村，举行的是土葬。

　　土葬，是有人文情怀的葬礼，不像火葬那么残忍。爷爷虽已死，不能再跟我们沟通交流，但是，我们心中一直有他的位置。

　　爷爷生前最特爱的人是爸爸，因为爸爸听他的话，也能挣钱。

　　只不过，分家产的时候，爸爸得的钱并不多。爸爸一开始并不计较那么多，但妈妈却气得不行。

　　妈妈道：“凭什么我们才分得这点钱？”

　　妈妈对分家产的不满意，是奶奶所意料不到的。奶奶一直想做得公平，对待三个儿子一碗水端平，奶奶没考虑到妈妈，她一直很愧疚。

　　十二叔虽然天文地理都懂，喜欢说话呛人，却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，而且十二婶为人也不错，对奶奶比我的妈妈对奶奶好，所以，奶奶道：“还是给十二多一点吧，我还指望着他养老呢。”

　　妈妈道：“那你就要说到做到。”

　　果不其然，往后的日子，奶奶都是跟十二叔一家住。这是后话了。

　　时间过去那么久，爷爷葬礼那天爸爸和十四叔是怎么操办爷爷后事的，我也忘记了，而且那时我还这么小。

　　我只记得我随众人上了山，我们请的高士做了法之后，爷爷就慢慢地落地了。

　　爷爷着地之后，爸爸，叔叔，十姑姐，十五姑姐抓了一把泥撒在爷爷的棺木上，算是亲手为爷爷盖上泥土了。

　　轮到我了，妈妈对我说：“你也抓一把泥撒在爷爷棺木上，为爷爷盖上‘被子。’”

　　我问：“我一个人怎么能铲那么多泥把爷爷盖好？”

　　妈妈道：“你做做样子就好。”

　　爷爷走得庄重而且体面，我们所做的法事遵从礼教合乎常理，所以，爷爷走后的三十多年时间，有赖于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，我们家一直平平安安，没出过什么大的不好的事情。

　　并且，那时我还小，凡事听父辈的指挥，还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，犯了什么不好的禁忌，引来不好的事情的。

　　安葬好爷爷后，我们都回到了家里。妈妈和外婆在房间里商量着一些事情，大概是还去不去广东打工的事情吧。

　　外婆问妈妈：“那以后你和阿九（爸爸）还去广东吗？”

　　妈妈道：“阿九肯定是要去的了，我看情况吧，他们奶奶说一个人照顾不过来，怕出什么意外。”

　　外婆见我一点人情世故不懂，又考虑到我还是小孩，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我，跟妈妈说：“四弟都蛮懂事的呢，爷爷不在了，他哭得这么伤心的。”

　　我想不到他们会讨论到我，心想：“我不是伤心啊，我是看到大人们哭我才哭的，早知道我不这样了。”

　　我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，蹦着跳着跑出房间，去外面玩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