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我爱吃鱼 于 2012-7-28 09:01 编辑
关于性与爱的往事
一直都想写刘叔和苏姨的故事。那天我在路上看见刘叔推着苏姨从医院里做了血透回家后，若是用“相濡以沫”这个词来形容此情此景，该是恰如其分的，如此我就更想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了。这是关于性与爱的住事。
每次见到苏姨，我的目光总是不听话地向苏姨的额上循去。在老人斑和褶皱间，那条疤比年轻时淡了许多。我结婚前夕从母亲那里听说了那道疤的故事，在当地，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不多，母亲是极少数的知情人，但也不与他人提起过。当年是把这个故事当做教育女儿的教材，教我为人妇要守贞洁，从一而终。即使婚后十多年，记忆清晰如同昨日。而当时只认为，前人的经验堪当吸取，听妈的话，总是不会错的。但是直至年近不惑，也经历过了自己人生的坎坷，我依然参不透这性与爱的缘由，对与错，世间真的是没有人可以妄言。
在我们这种小地方，刘叔是可算是一位退休的高干，年轻时有着传奇一样的经历。他曾是一名中国军队特工，在七十年代末那场中越战之前，潜入越南执行任务长达三四年之久。很多人一直很奇怪，刘叔的两个孩子既不从父姓刘，也不从母姓苏，而是清一色的姓陈。如果知道刘叔早年的经历，就明白了。刘叔本不姓刘，而姓陈。因为特工身份的保密需要，他公开身份就姓了刘，但因为人事档案的缺失，他也没法再改回来，所以只有孩子们才能“从祖姓”，而自己却不能。至于苏姨，退休前她在当地政府机关做着收发的工作，也就是类似现在所讲的文员，负责收发一些报纸信件。在从前的地方政府机关，这是一个级别最低的工种。在从事这个收发工作之前，她是省城里的一位中学教师。
刘叔和苏姨是自由恋爱结婚的。一位是身手非凡，高大英俊的优秀军官，一位是知书达理，美丽端庄的知识分子，这样的结合堪称绝配。但是刘叔身份特殊，年轻夫妻过着聚少离多，生死不相知的生活。刘叔在军队执行各种各样的保密任务，神出鬼没。苏姨身为军嫂，在城里教书育人，未满三十就为刘叔生养了一儿一女。虽然丈夫不在身边，但有苏姨是省城本地人，有娘家父母的照顾，日子也算过得去。
70年代的某一天，苏姨很久没有见到丈夫的面了，也没有收到丈夫的只言片语，思夫心切，就给部队领导写一封询问的信。过了一段时间收到部队的来信，却是被告知，丈夫执行任务中，联系不上。苏姨当然想不到，刘叔其实已经被派住越南，秘密潜入中越边界的崇山峻岭中。他和战友的任务是摸清越军在边境地区的布防，绘制军事地图。这样国家级的机密任务，当然不容家人知晓，出发指令下达得突然，刘叔甚至没有被允许给家人写一封道别的信。对于苏姨来说，丈夫就这样人间蒸发掉了。 苏姨当时想，他这次执行任务时间是从所未有的长过，两个月过去了，半年过去了，春节到了，丈夫还是没有音讯。第二个春节过去了，丈夫还是没有出现。苏姨想，他十有八九当了无名英雄，“光荣”了。这样想着，苏姨的愁容一日重过一日，花样年华，竟是人比黄花瘦了。
学校里有位年纪相仿的男老师，不用说，是苏姨的同事，和苏姨一个教研室，家里也有妻室，至于他们夫妻感情怎样，不得而知。不知是为着是怜是爱还是性，办公室地下情就悄然发展起来了。那时苏姨孩子小，大多数时间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，苏姨则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，她有一间学校分配的小单间。趁着夜色，男老师会小心避开人，潜入苏姨的小单间幽会。不知是因为性，还是为爱，又或者因为性也因为爱，有了性爱的滋润，苏姨的容颜又恢复了往日的神彩。当第三个春节再来临时，苏姨几乎可以确信，丈夫再也不会回来了，爱已成往事，已成历史。和情人幽会也渐渐因胆大和吸引更加频繁，他晚些回家也没有关系，可以用去学生家里作家访作为向妻室解释晚归的正当理由。所以这样的地下情维系了一年多，也还没有人发现。
可是，有一晚，如同晴天霹雳，情况发生天大的变化。夜色浓重，一辆军用吉普驶入中学，停在教职工宿舍区的空地上。刘叔身手矫健地从车上跳下来，三步作两步地奔向苏老师的宿舍。屋里没有灯光，刘叔兴奋地用拳擂门，叫着妻子的小名。屋里传来杂乱的声音，有东西摔到地上打烂了，妻子仓促地回应了一声。可是好几分钟过去了，门没开，刘叔等不及了，抬脚一揣，破门而入，顺手摸到门边的灯绳用力一拽，屋里立即被黄色的灯光照亮了。然而，眼前一幕，让刘叔的激情瞬间就从摄氏一百度跌到了冰点。床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，衣裳不整，两双眼睛流露着惊恐万状神情。男人还在抖着双手扣纽扣。女人则全身哆嗦，一手理头发，一手理衣摆。在刘叔愣住原地那两分钟里，男人低着头，一言不发地擦着刘叔的肩膀冲出门外，走掉了。接下来，是瞬间爆发的打斗声，男人的吼叫声，女人的哭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。这样声响很快惊动了住在四邻的教职工，当众人赶来时，刘姨的手捂在额角上，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，而刘叔，全身颤抖，喘着粗气，握着手枪的手抖动着指着苏老师。嘴里低声吼着：“我要杀了你！”有胆大醒目的人高声提醒道，“快送医务室！”。众人簇着狼狈一身的苏姨出了门，留下刘叔还握着枪站在屋中，如同失败的斗牛一样地喘息。刘姨的疤，就这样落下了。
以后的日子，就是刘叔放弃军队里的大好前程，办了转业。本来，妻子在省城中学工作，作为有功军转干部，刘叔完全可以有进入省府机关工作的机会，但是刘叔却主动申请去我们这个小地方。苏姨作为随军转家属，也带着一双儿女跟刘叔到了地方。只是，不再当教师，而被安排在政府收发室工作，那是刘叔每天上班出入的必经之地。只要愿意，刘叔随时都可以亲自去一趟查老婆的岗。而那晚的不堪，到了地方，没有人知道。只是新邻居们都说，刘叔脾气大哦！动不动就打老婆，苏姨也太懦弱了，挨打也不敢作声，如果就别人，不去派出所告他人身伤害，也会向组织寻求庇护。好在看着一双儿女面对家暴那惊惧万分的眼神，刘叔也尽量隐忍着心中那股一触即发的无名之火。年复一年，家里也慢慢安静了许多。
多年后，一双儿女都很有出息，大学上了，工作也稳定了，成家了，独立了。家里的房子搬了一次又一次的，居住条件也越来越好。如今，都退休了，两老住在三室一厅里，孩子周末节假日的会来探望。刘叔过了今年，就八十了，但身体健朗得像六十的人，不愧是特工出身。苏姨去年查出得了血液病，每周一次要去医院做一次血透，否则性命不保。拖着病弱之躯，苏姨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轮椅上。刘叔细致地照顾着，是众人眼里的老模范丈夫。
刘叔在心里原谅苏姨了吧？经过岁月的洗礼，刘叔想明白了吧？在某种特定的背景下，肉体乃至精神上的出轨并不等同于对爱情的背叛。刘叔肯定是一直爱着妻子的，没有离婚也没有追究苏姨情人的责任。不然，破坏军婚之罪，够他蹲至少三年大牢的。苏姨也一直都是爱着丈夫的吧？否则一早就离婚了，也不会跟着刘叔，过着战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的生活。苏姨认为那些年所受的折磨也是对自己的救赎吧？不论怎样，如今七八十的高龄，在晚年被人们称赞为“执子之手，与子携老”的典范，难道不是他们对彼此不离不弃的爱的佐证？
那么苏姨对她的情人呢？爱有多少？欲有多少？又岂是可以用性来衡量的？
这就是刘叔和苏姨之间爱与性的往事。我依然参不透这爱与性的缘由，对与错，谁能断言？也许性和爱之间，本来就是会互相渗透的。爱中有性，性中有爱。又也许性和爱之间，本无关联，爱归爱，性归性。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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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26 08:45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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